你有没有见过会自己数褶子的寿衣?
就挂在张家老太太的晾衣绳上,风一吹,褶子就多一道……
槐花巷最深的那个院子,终年飘着一股樟木混着草药的味道。
张家老太太快九十了,背驼得像只风干的虾,却总爱搬个马扎坐在二楼阳台,守着那根锈迹斑斑的晾衣绳。
绳上挂着的,是件墨蓝色的对襟褂子。
起初没人留意。直到巷口卖豆腐的陈嫂扯着嗓子喊:“张奶奶,您这褂子挂三天了,咋不收呢?都快阴干出霉斑了!”

老太太眼皮都没抬:“那不是褂子,是寿衣。”
这话像滴进油锅的水,炸开了整条巷子。
更邪门的是,但凡有风吹过,那寿衣的褶子就肉眼可见地多出一道。
李大脚赌咒发誓说他数过,上周三还是二十七道褶,昨儿个就变成了二十一道。
“每道褶子,就是我一天的阳寿。”老太太某天突然开口,浑浊的眼睛望着巷子口那棵老槐树,“等褶子没了,我就该走了。”
她孙女小满从城里赶回来,听到这话气得直跺脚:“奶奶!您又瞎说!这肯定是有人恶作剧!”
她伸手就要去扯那寿衣,却被老太太一把攥住手腕。那干枯的手像铁钳,掐得小满生疼。
“别动。”老太太声音嘶哑,“动了,褶子会变得更快。”
当晚,小满偷偷趴在阳台门缝往外看。
月光下,那件寿衣像被无形的手抚过,一道新的褶子,悄无声息地爬上了衣袖。
她浑身汗毛倒竖,院子里根本没人,也没有风。
怪事接连发生,向来健康的邻居王胖子,好心帮老太太收衣服,刚碰到竹竿就突发急病,送去医院查不出原因,三天后竟好了,只是瘦脱了形。
而寿衣的褶子,在那三天里凭空少了五道。

“是王胖子借走了老太太的寿数!”流言像野火蔓延,再没人敢靠近那个院子。
只有小满发现,奶奶越来越虚弱。
她想起小时候,奶奶是村里最厉害的“送魂人”,谁家老人临走,都请她去梳头换衣。
她总说:“人走要干干净净,阴干的衣服沾着执念,穿不得。”
某个暴雨夜,小满被雷声惊醒。她看见奶奶竟站在阳台,任凭雨水打湿身体,颤抖的手正试图解开晾衣绳上的死结。
“奶奶!”小满冲过去。
老太太回过头,满脸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:“错了……全都错了……这寿衣不是我的……”
原来,三十年前,她送走了一位含冤而死的邻居。
那人临终前抓着她的手说:“大姐,我不甘心啊……”
老太太当时心软,按老规矩,将该火化的遗物,包括这件寿衣,偷偷晾在阳台“接接地气,化解怨气”。
可她忘了最关键的一步:必须在七天内烧掉。
这三十年,寿衣汲取天地阴气,竟成了精怪。
它自行计数阳寿,并非预告,而是掠夺,它把接触者的生机,转化成一道道褶子,延长自己的“存在”。
王胖子那消失的五道褶子,正是被它吸走的五年寿命。
“它现在缠上我了……”老太太瘫倒在地,“解不开绳子,它就会一直吸,直到我死……”
小满看着在风雨中狂舞的寿衣,墨蓝色布料像暗夜的漩涡。
她突然想起奶奶教过的一个古法,至亲之血,可破虚妄。
她没有犹豫,咬破食指,将血珠猛地弹向那件寿衣。

“嗤……”一声轻响,血滴落在衣襟上,竟像烙铁般冒起青烟。
寿衣剧烈抖动,所有褶子瞬间扭曲,仿佛在无声尖叫。
紧接着,那些密密麻麻的褶皱一道接一道消失,如同被无形的手抚平。
最终,它变成了一件平整、普通的深色布衣,静静挂在绳上,再无诡异。
雨停了,天边泛起鱼肚白。
小满搀扶起奶奶,发现老人虽然虚弱,但呼吸平稳了许多。
她一把扯下那件衣服,扔进了灶膛。
火焰腾起,发出一阵类似叹息的噼啪声。
启示:有些老规矩,破了就是破了,勉强维系只会滋生更深的执念。
就像那件阴干的寿衣,本是安抚亡魂的善意,却因一时心软滞留阳间,最终化作吞噬生机的怪物。
真正的敬畏,是当断则断,让该走的随风而去。(民间故事:晾衣绳上的生死簿!)

